九歌诗选

[王从彬]

九歌，信息主义代表诗人之一，《时代》诗刊编辑，《信息主义》诗刊副主编。


古墓佳人

高低不平的路
你的影子
或长
也或短
你在我脊梁上行走
美丽的腰段
扭成一片
不春不夏的颜色

我的身躯
在你的眼里
是帝王的丘陵
风也
高高低低
我的心埋在
黑夜的泥土中
死亡是钟

你的脚步
匆匆忙忙
与几丝光线一同行走
穿过我的呼吸
我嗅出你
雨水的味道
那是语言
吐露出的残歌
也是飞鸟
牵引你影子的鸟

所以它已经飞翔
如同
真正的苍鹰
追赶我身躯的地平线
越过
阳光的角度
那边是
我另一个身世
鲜为人知的过去
是无法了却的枯黄
是一条
荒废的新路
在月亮不升的地方

你将看见
我的大树在路边
排好
依次出现
你的影子如马
在旌旗之下
那只苍鹰高高在上
远远
牵着旌旗和马
在你的话语中翱翔

我在雨后
听着你的脚步
你的美丽四处溅开
破了我的视野
我是纯色
写在远古的残片上
而我很快乐
因为我十分相信
我的直觉
不存在


醒悟

一个早晨作为短暂的事物
就这样过去了
无声无形
我心中的那面镜子
依然留在
黑暗的高度

镜框里的月亮
不见了
地上一滩水
比我的夜更远

梦就是一束会飞的花
有翅膀
却没有缘由
就象是它突然飞起的结束
在镜子反光的一刻

粉红的颜色
被太阳的棱角划破
这是我在镜里无法面对的
梦的结局

于是我
在丰盛的早餐之后
回到镜子之中
开始转绿


逆行的时间

一点点地往下
自秋天的果实开始
完整地往下

少女的长发
编织一个心形的空间
纤细的菊花
向下收回

少女在火中微笑
她的笑容是烟的企图
在一瞬间
江山在秋天的碗中倒置
种子缩回壳中

而烟继续向下
穿越男性的收成
将我的心愿
完全复原


欲望

手爬上没有人的胡同
将民宅的瓦片拿开
心的沉重
转向另一个无语的空洞

另一只手
取走胡同口的梯子
漫长的岁月
被失去的尺度取代

仅仅是手与手的区别

逃出还是
躲进掌心的
人

一只手
在胡同里劫持了
另一只
留在空中的手

然而
这只是一个没有留下
任何指纹的
传言


绿色的等待

烟黄了之后
在草原上散开
花粉升华
不语的是一个动物
披着植物面纱
它在心中里出嫁
死的距离向上
袅袅的缘分
来自少女沉默的日夜

大地静如神庙
动物的祖先长眠
一首歌
继续与花丛传宗结代
倾听的是燃烧之物
伤心的篝火
火焰照亮
少女不为人知的回廊

光阴于是转折
少女睡着渐弱的古琴
渴慕走远
遗言被看穿
动物低首
一如祷辞的太阳
井更深
欲望在幽暗处萎缩

于是我们存在
交换姓名
悲苦的地球
独守
人生的气息
沧桑有限
我们的良心落空


看夜

月亮下沉
水起来
被淹的是水的骨骼
在你之上是孩子的成长之路
我的岸
脚印在水中

水是一把快刀
无形的短暂
砍下自己
在终生的守望里你看见
钟声的城寨
它的伤口流着水的血

下沉的月亮
夜没有边
我那被遗忘的女人孤身受寒
水下的家园
比天温暖

十种愿望
伸出的手上面的指头
哪一种是
连心的疼痛
数过来
水在无数次的水下呻吟


公共图书馆

无数本书籍被拿起
它们敲开这秋天的大门
我们也来了，披着思想的霓裳
谁的文学艺术是我们的祖国
千年的文明做什么样迷底

如今我在这个风景中
缅怀看不见的人物
他们的心是世界的无名替身
是信仰的躯体
躺在这贫瘠的书架上

我们是吃了春药的灵魂
在祖先的果园里朝圣
艺术在花墟里成熟
山水被撤走
然后我们身临其境，在这里
被精心复制

现在我们终于看懂了自己
在秋天的身后
用怀念一生的行旅
倒叙这个漫长的场面

艺术没有真正的名字
挂在墙上的无数个相似的面孔
在个性里解脱
我们终于又成了人类的旁观者
我们忘记了自己的国籍

我们在秋天景象里
辨认脸色
接受精致的往事
找到迷底我们开始设计命题


一位高手

打开窗口，滑过鼠标进入世界
天空缩小为桌面
你的角色是修行的猫
打坐冥思，宇宙进入白色之夜
在唐代，你身携海棠你灵魂出窍

在久远的大氅里
你取出剑，神力，自深不可测的境界
你的心法是酿造叛逆的酒药
风祭起东方的黎明，它用女人为你起咒
饮血为盟誓
染红的殿堂将你盗劫

你以轻功出手
你萧杀的声音是变换莫测的武器
它在宫殿里砍出巨大的伤口
你的故乡被推向一个遥远的坐标
在你空旷的手上
你的海棠将你划伤

世界在你脚下疯狂延伸
你的道行天人合一
女人是猫的使节
她不食烟火，手持海棠神态迟缓
你被女人的哭声召唤

这里是没有出生和死亡的天地
没有鼠类的繁殖，没有人的成长
唯有你在这里坐禅
用海棠的鲜血
洗净女人看不见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