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竹：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南海思晓]

　　想起一位诗人的段子：每当写诗的时候，他都要在桌上搁一面镜子，不时看一下镜中的自己，才写得出诗来。这位诗人名叫尚仲敏，后来经商有成，不写诗已经很多年了。我没问过他这癖好的由来，但从他自己的诗句：“好一张大师的脸”，我们可以想象，这癖好对他当年写下那些名噪一时的诗篇是多么重要。

　　玛丽娜·德·范导演，索菲·玛索和莫妮卡·贝鲁奇主演的影片《不要回头》中，也有一个看镜子的镜头：女作家（索菲·玛索扮演）在镜中看着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莫妮卡·贝鲁奇）。这部影片以一个略带悬疑和惊悚的故事，探讨了“我是谁”这个人类永恒的“照镜子”的问题。看这部影片的时候，我又想到基耶斯洛夫斯基导演的《双生花》，李察·基尔主演的《恰似故人来》，马特·戴蒙主演的《谍影重重》，以及阿伦·雷乃与罗布-格里耶合作的《去年在马里昂巴》。这些影片都用不同的故事，表现了相同的主题，即：我是谁？

　　《谍影重重》中，马特·戴蒙在一次海难中苏醒过来，不仅对自己的这张脸感到陌生，对于自己的动作行为，比如能那么熟练地操持武器，感到困惑。他踏上了一个险象环生的寻找真正的自己的旅程。《双生花》的故事没那么曲折、紧张，讲的是在不同地方两个有着相同名字和长相的女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并由这感应产生出对自我的疑惑。而《去年在马里昂巴》里的那个女人，她的困惑是，我真的与眼前这个男人见过吗？那个男人一再坚持去年在马里昂巴见到的那个女人，真的是我？有趣的是，她最终被男人说服，而将更深的困惑留给了观众。

　　《不要回头》的故事很多人说看不懂，并有好事者不厌其烦为影片的故事做了多种意义的分析。有说是苏菲·玛索因写作的困境而出现幻觉，以至于将自己、家人都当成了自己幻想中的另外的人；有说是索菲·玛索并不是女作家本人，莫妮卡·贝鲁奇才是真正的作家，作家是出生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的一位私生女，八岁时被亲生母亲送给一位法国女人当养女，在驱车去往巴黎的途中，遭遇了车祸，同车的一个小女孩，养母的亲生女儿在车祸中丧生，养母遂将养女的名字改成亲生女儿的名字，将其抚养成人。然后，正如我们在影片中看到的那样，已为作家的莫妮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疑虑，决定写一部回忆童年的书，以找回丢失的记忆，并在写作出现困境的时候，远赴西西里岛，探寻自己究竟是谁？在我看来，无论哪一种分析，指向的其实都是“我是谁”这个主题。

　　这也是一个带有哲学意味的人类终极命题。画家高更就曾给自己创作于塔希提岛的一幅画，题名为《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许多诗人也用自己的诗歌，在不同程度上介入过对这一命题的追问。或者干脆就是自己之所以写诗的理由。前面提到的诗人尚仲敏对着镜子写诗的段子，无疑可看成是诗人在这个问题上的一个有趣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