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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的诗学 李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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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新岳



加入时间: 2007/08/26
文章: 88

文章时间: 2010-4-13 周二, 上午8:04    标题: 福音的诗学 李建春 引用回复

此后,耶稣因知道一切事都完成了,为应验经上的话,遂说:“我渴。”有一个盛满了醋的器皿放在那里,有人便将海绵浸满了醋,绑在长枪上,送到他的口边。耶稣一尝了那醋,便说:“完成了。”(若19:28-30)
他们就拿苦艾调和的酒给他喝;他只尝了尝,却不愿意喝。(玛27:34)

主在十字架上。渴了。若我以圣洁的灵魂,以纯真的祈祷,或可满足他。就是浸润了圣神和真理的工作,以信赖和爱奉献给他。但是我有私念,我渴望迁就现代性的虚无。“有一个盛满了醋的器皿放在那里,”这正是我的精神现状。公共的。现成的。学术的。因罪和无爱而苦,因反讽、虚荣和私欲而酸的。畏惧世俗,不敢公然接近他,所认我将海绵绑在长枪上,远远地递给他。玛窦福音上说我拿苦艾调和的酒。我一定要在这酒,也就是我写的诗里,调和上我个人的欲情和偏见,仿佛若非如此,便没有风格。
我不敢完全信赖圣神和真理。想得救,又要体面。明智地与天主保持一段距离,或许世俗会接纳我。
“他只尝了尝,却不愿意喝。”
此后我又用长枪、这距离和罪刺进主的肋旁,“立时流出了血和水。”(玛19:34)

耶稣又从提洛境内出来,经过漆冬,向着加里肋亚海,到了十城区中心地带。有人给他带来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求他给他覆手。耶稣便领他离开群众,来到一边,把手指放进他的耳朵里,并用唾沫,抹他的舌头,然后望天叹息,向他说:“厄法达”就是说:“开了罢!”他的耳朵就立时开了,舌结也解了,说话也清楚了。(谷 7:31-35)

“中心地带”,我以为作为诗人该待的地方。好贴近时代,随波逐流。据说所谓的现代诗,就是关于现代性的诗。所谓的现代性,就是现代生活的虚无性。所以要先虚无起来,不然就土气了。
我很进步,以为抓住了必然性的脉搏。那又怎样呢?我又聋又哑。时代的声音到处都是。我以为该说出一点普遍性,但普遍性又从何说起。
主领我离开群众,来到一边。这是我得救的开始。离开时代,与主单独在一起。原来必然性和普遍性,都是流言造出的幻象。只有天主和我在一起。主把我领到一边,单单看着我。在他面前,我是特殊的。
主把手指放进我的耳朵里,指示我听他的创造。主用唾沫点我的舌头,为我解开了谎言的结。耳顺和口顺,都是从真理开始。
主说:“开了罢!”虚无的幻象消失。我能说出的有,是生命和此时此地的唯一。

耶稣又说:“凡从人里面出来的,那才使人污秽,因为从里面,从人心里出来的是些恶念、邪淫、盗窃、凶杀、奸淫、贪吝、毒辣、诡诈、放荡、嫉妒、毁谤、骄傲、愚妄:这一切恶事,都是从内里出来的,并且使人污秽。”(谷7:20-23)

写“人里面的东西”是现代主义的主张。达达,超现实主义,意识流。所谓自动写作带来的词语的穿透力是一种罪的震惊感。自白派诗人挖掘自我,却把死亡的种子翻出来。
抒发如果不含有赞美或忏悔会使人污秽。
所谓审美的慰藉,就是将问题挂起来,欣赏。“最好的”审美主义的规矩是:只准说,不准做。
主这么肯定地,把我们里面都藏有些什么一一说了。关于自我,还什么好探索的?

他们来到贝特赛达,有人给耶稣送来一个瞎子,求他抚摸他。耶稣便拉着瞎子的手,领他到村外,在他的眼上吐了唾沫,然后又给他覆手,问他说:“你看见什么没有?”他举目一望,说:“我看见人,他们好像树木在行走。”然后,耶稣又按手在他的眼上,他定睛一看,就复了原,竟能清清楚楚看见一切。耶稣打发他回家去说:“连这村庄你也不要进去。”(谷8:22-26)
耶稣对他说:“你愿意我给你做什么?”瞎子说:“师傅!叫我看见!”耶稣对他说:“去罢!你的信德救了你。”瞎子立刻看见了,就在路上跟着耶稣去了。(谷10:51-52)

我这贫乏的人,既已失明于世界,内心无光,就待在黑暗中。我连求救都不会。但有人代我求了,耶稣便拉着我的手。
天主先赐我怀疑的精神,让我看见人,他们没有灵魂,“好像树木在行走。”
我渴求,却不知道渴求些什么,甚至不知道我已站在主面前。
耶稣又按手在我的眼上,我获准进入他的世界。不是象征的世界,不是可能的世界。我定睛一看,“就复了原,竟能清清楚楚看见一切。”
实在就是神秘。清晰、硬朗,与罪的爱好何干?“连这村庄你也不要进去。”
另一处说,因我有活泼的信心,主仿佛不知道还能给我什么。“师傅!叫我看见!”光从内照到外,我立刻看见了。
还在路上的人哪,你既看见了,就跟着耶稣去吧!

有人给耶稣领来一些小孩子,要他抚摸他们;门徒却斥责他们。耶稣见了,就生气,对他们说:“让小孩子到我跟前来,不要阻止他们!因为天主的国正属于这样的人。我实在告诉你们:谁若不像小孩子一样接受天主的国,决不能进去。”(谷10:13-15)

福音书至少颠覆了两种普遍观念:一、自有人类以来,一直在向往或尝试着的那个天国:巴贝尔塔,大同理想,各种进步的主义,斗争或和谐的说教。我以为还包括当前正盘踞在几乎每一位有识之士大脑中的、一种叫做“制度主义”的思想。
主的批判,比一切革命家的批判更锐利、更具颠覆性。因为主所批判的,不是所谓社会的现实,而是信仰或精神的现状。他直接面向每一个听见了他声音的人。
二、那么天国是纯粹的、绝对的精神吗?一种形而上学?阅尽世物、繁华落尽,无所住心、拈花一笑……一句话,天国是一种修养的高度?主的门徒虽然从未听说过内圣外王、境界说、否定之否定,却也认为天国是一件严肃的、成年人的事情。
对于这种害怕被打扰的、过于“精神”的态度,主生气了。天主的国是真实的,且眼下就是。因为圣言已成了肉身。在一个小孩子的接受面前,境界和形而上显得像是弯曲、重叠、模糊的幻影。

耶稣定睛看他,就喜爱他,对他说:“你还缺少一样:你去,变卖你所有的一切,施舍给穷人,你必有宝藏在天上,然后来,背着十字架,跟随我!”因了这话,那人就满面愁容,忧郁地走了,因为他有许多产业。(谷10:21-22)
“天国又好像一个寻找完美珍珠的商人;他一找到一颗宝贵的珍珠,就去,卖掉他所有的一切,买了它。”(玛13:45-46)
他就对他们说:“为此,凡成为天国门徒的经师,就好像一个家主,从他的宝库里,提出新的和旧的东西。”(玛13:52-53)

是那盗贼先到我的头脑中,撒下了稗子。我惊异于我的进步与福音的新旧观,何其相似。但是细思之后,我品尝了新酒。主日日是、日日新。我已转眼过中年,竟不敢数算我的年岁。
在我的地窖里,新的和旧的东西,分不清。好像很多了。主定睛看我,就喜爱我。我积蓄了这么多财宝,为了爬到上面,在他的面前……坍塌。
“你还缺少一样,”主说。你去,变卖你所有的知识,换成属于穷人的语言,简单的语言,馒头的语言。像零钱一样,握在掌心的词。你的韵律将藏在天上。
这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
我寻找完美的风格,天国就是。我用我所有的一切,买下心的纯净和润泽。

看,有人用床抬来一个患瘫痪症的人,设法把他抬进去,放在耶稣跟前;但因人众多,不得其门而入,遂上了房顶,从瓦中间,把他连那小床系到中间,正放在耶稣面前。耶稣一见他们的信心,就说:“人啊!你的罪赦了。” (路5:18-20)
你们心里忖度什么呢?什么比较容易?是说:你的罪赦了,或是说:起来行走罢!但为叫你们知道人子在地上有权赦罪――便对瘫子说:我给你说:起来,拿起你的小床,回家去罢!(路5:22-24)

我不得其门而入。多少年啊,卧在小床上,困于自爱和孤独。自渎。行动不便。四面都是时间的镜子,我的行动被反射折回了。
对于空间的研究使我恐怖。我知道有一个主,却不得其门。我的欲望刺入透明的无限,真的,有时竟抵达了一点自己,粘滑如苔原。
我在强迫症的气泡里飘着,打滚;吸万物而吹大自己,好像万物犹不够建设一张小床?
世界不全是心……岩石一样可触,水一样深和柔,且有适宜的温暖……从无限到有限,真是痛快!我仿佛被绑架了,不由自主,真是痛快!
他们抬着我,要到主跟前。那么,主……也是有限、可触的么?我狂喜!
瓦顶掀开了,空间被无理地撕开了。这就是门。从洗者若翰的日子到如今,天国是以猛力夺取的。
人啊,你的罪赦了。主说。起来行走罢――起来,拿起你的小床,回家去罢!

那时,洗者若翰出现在犹太旷野宣讲,说:“你们悔改罢!因为天国临近了。”(玛3:1-2)
他见到许多法利塞人和撒杜塞人来受他的洗,就对他们说:“毒蛇的种类,谁指教你们逃避那即将来临的忿怒?那么,就结与悔改相称的果实罢!”(玛3:7-8)

悔改的意义,在于从种类到个体,从普遍性到特殊性。所谓“在罪的权势下”,指生命在自然性的奴役下无从逃脱的状态。罪的结局是死亡。“死”,被罪抓住、不能动弹了。引申地讲,设若你属于某普遍性下的一个例子,这个事实说明你尚在“死”中,没有苏省。种族、时代、阶级、政体、身份、性别、主义……诸如此类的自然类属或人为的规定,都是一种可以叫人死的众声合唱。
“毒蛇的种类!谁指教你们逃避那即将来临的忿怒?”旷野的呼声叫人从“种类”的 “毒”中逃出来,成为在天主面前忏悔的、负责任的个体。若翰所授的洗,实质上是一种“成人礼”。我们不妨从这个角度理解主所说的:“因为我们应当这样,以完成全义。”基督只有在“成人”后,才“完成全义”,他天主子的位格同时启示出来,但一位彰显了,三位也就彰显了:“耶稣受洗后,立时从水里上来,忽然天为他开了。他看见天主圣神有如鸽子降下,来到他上面,又有声音从天上说……”(玛3:15-17)
坚定地、且无从逃避地作为负责任的个体站在天主面前,是人格的开端(人格与位格是同一个词)。天主向人启示其位格性的结果,是以“位格”定义了“人格”:“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圣子是圣父本体的真像,圣神的爱是完全的,且父子圣神同等。“独生子”意味着再无第二、是无限特殊的。特殊性是位格性的一重意义(更重要的意义是爱)。那么人在天主眼中也是特殊的。圣神赋给了每一个体不可替代、且从未重复的生命。因此生命实在于特殊性。是普遍性叫人死,特殊性叫人活。耶稣尽管无罪,却甘愿死在罪中、即人性的普遍规律下,但是天主的自由毕竟冲破了死的束缚。生命的自由并不在于对普遍性的认识--博学或修养的境界(如通常认为的),而在于其特殊性 ――在上主的满溢内我们享有的独特、充分的爱。
因着天主的位格性我们赋有人格性,因着天主的自由我们享受自由,因着天主的爱我们拥有生命的不可替代。
我向往和酝酿的福音诗学,是一种人格诗学、自由诗学和特殊性的诗学。

耶稣却弯下身去,用指头在地上画字。因为他们不断地追问,他便直起身来,向他们说:“你们中间谁没有罪,先向她投石罢!”他又弯下身去,在地上写字。他们一听这话,就从年老的开始到年幼的,一个一个地都溜走了,只留下耶稣一人和站在那里的妇人。耶稣遂直起身来向她说:“妇人!他们在哪里呢?没有人定你的罪吗?”她说:“主!没有人。”耶稣向她说:“我也不定你的罪;去罢!从今以后,不要再犯罪了!”(若8:6-11)

据说,提出问题是解决问题的一半,而描述处境是一种照亮。怎么,真实须以冷漠的不信才看得出?而问题,也只有根本就不抱希望的人才能提?难道批判不就是语言,为了得到一个文本吗,何必假批判之名?还不如欲望来得实在。
欲望也不实在,如果你没有爱。批判与享乐不分,问题出在哪里?你的写作没有基础,且不能再假装你不知道你没有基础。因此批判只是一种习惯,享乐也只是自欺欺人。
那旧的体系垮了,何不再建一个新的?也有人在建了,且如此审时度势:在那旧的前面划上一个负号,或者干脆、把所有压根儿就不信的形容词挂在自己身上!
耶稣弯下身去,用指头在地上写字。主还需要“写作”吗――天地万物都在?他写一种好像什么也没有写的写--他确实写了,写时间(我们可以学着他)――好让罪的感觉在空气中略停一会儿,以延出全部波长(不像问者自身那样短暂),缓缓地落在来得及瞥见自己的心灵上。

我来是为把火投在地上,我是多么切望它已经燃烧起来!我有一种应受的洗礼,我是如何焦急,直到它得以完成!你们以为我来是给地上送和平吗?不,我告诉你们:而是来送分裂。因为从今以后,一家五口的,将要分裂:三个反对两个,两个反对三个。他们将要分裂:父亲反对儿子,儿子反对父亲;母亲反对女儿,女儿反对母亲;婆母反对儿媳,儿媳反对婆母。(路12:49-53)
你们观察一下田间的百合花怎样生长:它们既不劳作,也不纺织;可是我告诉你们:连撒罗满在他极盛的荣华时代所披戴的,也不如这些花中的一朵。田地里的野草今天还在,明天就投在炉中,天主尚且这样装饰,信德薄弱的人哪,何况你们呢?所以,你们不要忧虑说:我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因为这一切都是外邦人所寻求的;你们的天父原晓得你们需要这一切。你们先该寻求天主的国和它的义德,这一切自会加给你们。所以你们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苦足够一天受的了。”(玛6:28-34)

凡福音传到的地方,莫不引起激烈的争辩。从掌权者、饱学之士到微贱无知的人,哪怕一个垂死的乞丐,对十字架上的耶稣,都有自己的看法。我想不出还有别的话题或形象,能引起如此广泛、持久的反应和坚定的个人判断。的确,所有的人,都被信和不信分裂了。这是基督亲自送来的分裂。
得救者就是那被主的火把烧着、被十字架上的痛苦烧灼的人。与欢乐相比,痛苦更是一种在体性的经验。真正个人的、孤独无依的痛苦,能把整个存在有力地端起来,但是一旦端到上主面前了,痛苦也就变成欢乐了。
生命烧着了,语言也就烧着了。只有内在的、特殊的反应,才可以算是烧着了。在上主面前,我的人格是特殊的;在人世间,我的风格怎么可能不是特殊的?所谓特殊性,就是在主面前是,在主面前活着。
“这些花中的一朵”,为什么比世间的尊荣更美?因为它美得自在,也就是说,在天主眼中。若我寻求天主自己先于世间的一切,就会生活在天主的善视中。上帝临汝,无贰尔心。基督竟抓住我,令我专注于今天的爱。这是风格,也是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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