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沐沐
加入时间: 2007/08/24 文章: 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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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0-3-20 周六, 上午8:04 标题: 神迹诗学笔记50条 郑文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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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真诗,发源于诗之前的无诗状态。诗由无中生,无是根源本源,有只是是结果与赋形。
002
诗的形成和写作,类似于矿产的形成和开采。诗人即是探水者,探矿者,写诗即是探知矿脉并一次性完成精确的开采。
003
经验与现象之被吸收以至沉入知性的黑暗领域,被大脑甚至心灵完全遗忘,演变,生成,重生,经历时间聚类或散射或综合或变形反应,犹如矿产形成之前需要的剧变与深埋,最终形成了真正的可以称之为源泉的诗歌的素材。
004
没有沉入黑暗底层发酵、裂变的现象和经验,均不是素材。例如时事、一见钟情的爱和 “时代”。
005
现实中的此时代非诗歌中的彼时代。此时代是你手指摸索着可以清晰感知一二的时代,而彼时代则只能是普通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精神领域、精神世界的隐藏在此时代背后和深处的真时代。
006
从诗歌艺术角度讲,此与彼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指称点,对于这两点之间的距离,直线最长,曲线最短,于伟大的诗人那里,它形成了一个圆,因此两点之间,距离为零。
007
诗人学习期间对某个他人说话,而成熟期时则转为“神经病”地自言自语。公众和读者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存在。因为他不需要公众和读者,也不需要“时代”。他的读者是他自己,他因此而彻底获得了真正的精神性的独立。
008
在一个诗人可贵的精神独立性中,他浑然不知,忘我入定地沉思自己,世界,和万物的处境。他明白了什么是与万物交流,而平静如水地浑然一体。
009
他已经无须表演。因为没有也需要观众。只有深入,潜入,融入,化入,诗歌的“齐物”状态活泼而宁静。
010
现在,这一刻,他就是物,就是世界的某个部分,就是整个世界本身。一扇扇门于灵智之中自然轻轻向他打开,而了无痕迹。而那些非诗人们,那些文字工作的饶舌者,则被长久虚浮自负但永久地关在神秘的门外。
011
对于真正悟了的诗人,如陶渊明者,他们已经没有了形式的阻隔,没有了文字这堵大墙大院需要设法变着花样技巧穿越。因为他已进入门内,进入了一个灵智圆满的新世界。
012
对于真正的诗人,圣经中所宣示的大门向他全面打开,一切都是透明,圆润。他的生命融化了,融入了他灵智所接触的万物。手,笔,大脑,文字,对于他已经不存在,他已全部处于刹那间纯然进入了“忘却”或无的美好的“诗”的状态。因此,诗人即其使命。
013
叶芝说得多好,只要你在舞,“谁能把舞蹈者和舞蹈截然分开”。诗与诗人亦如此神秘。
014
诗人已进入超越人类,向天使与神灵进发的靠近。他存在向度逐渐接近伟大的光明:一种光明,一种灵媒介质的全方位,一种发布通道的纯粹和灵异。诗汩汩喷涌和流动于旷大的光明。
015
现在,我们是谁呢?被诗中的光明自然引导,你的灵魂完全感知并介入你的肉体,你变得如此清脆,领受一种花开的幸福和澄明。一切向你敞开,并且如此广袤,和谐,而清明。
016
努力写诗的人一开始就搞错了。因为文字和通常人们所认为的诗,在真正的诗和诗人那里不存在。只有“诗”或者“诗思”,在文字之外自足而独立。
017
大师们都已远去了,他们的写作烙上了他们个人和彼时代的痕迹。回到第一次写作前最初冲动的时刻到了。我感到只有回到真正的起源的源头和非诗的起点,我的写作才能纯洁,成立,高效,清晰,而且天成,有意义。我准备好了,要为自己心中那已被层层添加覆盖的诗歌新娘去蔽。此蔽一日不去,诗歌一日难有真正的成绩。
018
我感觉到有抱负的诗人面临两大问题。一,你写作强大的内核与根源何在;二,你写作的个人独创性如何突显并化学凝聚。第一个问题是生根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古老的元素如何在新的时刻艺术地结晶。第一个问题的解决好坏,决定一个诗人可能达到的成就极限和广度高度深度三度问题。第二问题决定他感受思考的具体方式以及可能使用的全部技艺。
019
我本能地感到我应该一再回到最初的起点,并在那里扎根,久久站立。只有在那里,人们才能寻求到,一种由好诗写作者向优秀诗歌写作者,由优秀诗歌写作者向伟大诗歌写作者通道前进的精神秘密。这是我个人过于高远的抱负,也是我热爱诗歌的强大动力。我隐隐感到伟大的诗歌就近在咫尺,但它不会在某一个夜晚自动降临。我所能做的,就是坚守自己诗人的岗位,长久地,缓慢地向这一伟大的召唤贡献全部的身心。
020
我认识到,一个真正的诗人或写作者,它必须有根。有根才有自己。有根的写作必然全面绝对地远远超越无根的才华型写作。才华将华丽,但也将如烟花瞬间凋萎。而有根的写作则有内核,有内核的诗人将学会如何不断,永无休止地凝聚。他们因而拥有了永远而且绚丽多姿的精神花期。想想那些先人前辈,哪些人才变成了永生者,一个永不衰朽,不死的魂灵。
021
有要的写作必有内核。叶芝,里尔克,策兰,RS托马斯等人,中国当代的昌耀是典型。
022
那么,什么才是写作者的根呢?许多人误以为写作的根是思想,是美。但我去年突然彻悟到,伟大的艺术不是思想,伟大的艺术也根本不是美,甚至与美无关。这个领悟让我自己震惊,但它却是伟大艺术的隐秘真理。
023
一个写作者真正的根,只有而且只能是难以说清的生命。生命决定了写作的全部根源、肉体精神构成和精神倾向性。也只有诗歌的根和内核。才能将一个好诗人、优秀诗人与伟大诗人在诗歌中分野变得泾渭分明。
024
成就一个诗人天赋才能的,不是一般性的诗歌美学,而超越一般性诗歌美学,直接切入生命的核心,取得自己个人生命和艺术才华的个人独创性和完整性。多少有才华的诗人,已经,正在,而且即将被流行美学的谬误所毁灭!
025
那么,什么是个人独创性呢?它的源泉在哪里?个人性不是形式陌生化或纯粹的艺术形式的创新。个人性也不是立异标新。恰恰相反,奇怪地是,个人独创性恰恰是最大的普遍性找到了一个颤抖的灵魂和饱满的躯体。它是万中之一,是万兼一,它根植于巨大的基座,宏伟而不独立。这就是真正的个人独创性,令人肃然起敬。
026
个人性的来源不可能是表面的,技术性的。它的唯一来源只能是写作者的根。写作的内核和源泉决定了一个诗人的个人性。王家新兄论策兰时认识到这一点,陈东东的认识又深一层:策兰是在怀着愤怒,以破坏德语的方式,来反抗德语人群的理智残酷性,因此他的必须出现晦涩和死亡压迫下的精神变形。个人性下隐藏的是具有不可复制、难以取代的标志性意义之下的深刻内在普适性。因为它们的根,不为人知地总结在一起。
027
奇怪的是,所有二流的艺术都立刻被大众接受并给予太多的荣誉。而所有一流、伟大的艺术均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获得大众真正的理解和响应。也许是因为成熟的个人性直达本质,它是如此深刻,以至于象奥卡姆剃刀,最难以接受的恰恰是最基本和最朴素而又无比深奥的真理。想想我们的人生,和短短一生我们所能够真正彻悟的东西。
028
叶芝早晚年提出面具写作。这是因为他终于洞悉了诗歌写作的某种秘密。从更远处看,其实荷马,但丁,弥尔顿,艾略特均用此方法,只是分支不同而已。
029
面具写作是一个提法,其真正意义在于理解了伟大艺术的根源是掌握并精确运用客观世界的创造原理。伟大诗人的伟大在于他能够变得客观,之后可以随时将自己幻化为他所想象和需要的任何角色。他不再仅仅只是一个观察者,而可以同时是任何人和所有人,进入所有人和角色的灵魂和身体。我想到莎士比亚,啊伟大的诗人啊!诗剧和大诗因此而产生。而牛逼的但丁则不仅达到此境界,而且更达到最高的明澈、准确和清晰。
030
因此,我获得了在诗歌观念上的两大突破:一,诗歌是极致或最高的美,但却完全与美无关,它只是神奇的诗;二,诗歌根本不是游戏,但是最高意义上的精神游戏。我自己诗歌写作的空间将由此而向新方向彻底打开,我将由原来众多的观念性死局限里走出来,日益走向一个自由但内在却愈加规范的新境地。
031
我感觉到我开始慢慢认识到一些诗歌内部的神秘真理。许多人写诗一生却一直被关在真正的诗歌世界的大门外,他们可敬但却毫无真正的艺术性和精神性价值可言。这几个认识对于我而言亦造成了思想的震惊。
032
美对于诗歌来说只是副产品,是低层次的反映。真正伟大的诗歌,它于美的巅峰进行了超越,它是意识本身,在人类精神的时空中永恒矗立。它不是别的,它恰恰正是人类复杂微妙而深奥精神的磁盘纪录和纪念碑。于是它于人的本身中达成了人向神或神迹的奇妙超越,啊,伟大的诗和诗人,多么不可思议地高升于我们琐碎生活的周围。因此,可以说,诗是神迹。
033
诗人们啊,对于一个诗人来说,伟大的真诗又何需多呢。我经常随身带着渊明反复阅读,发现其极端优秀的诗作不超过二十首!而且这二十首均写于他四十岁以后。于我看来,一个伟大的诗人他的独特存在,只存在于他一生完成的所有诗里,别人无法模仿或剽窃。但诗歌毕竟是一门绝技,年轻时需要摸索和反复练习,最终在心智完全成熟和技艺完全成熟的某个时刻达到他人生的巅峰,伟大的诗歌必于此时喷薄而出,因此该诗人一生的特质得以一次性完成。
034
一句话,你可以写一万首诗,但也可以只写出一首伟大的诗足矣。我想到里尔克,叶芝等人,惠特曼又何尝不是如此!杜甫这样的诗人,早年可以写出才华横溢但缺乏真正成熟完整的真实性的优秀诗作,但也只有到了中年甚至晚年,伟大作品才能真正迟迟产生。我辈年虽已已至四十,但于我个人看来,正如我多次反复说的,我们真正伟大的诗歌道路今天才刚刚开始!
035
一个诗人成熟以前,所有的作品只是无数成功或失败的练习,它们都是为未来将要写出一首真正伟大的作品所做的必要而艰苦的准备。让那些少年得志或声名远扬的成名诗人去自得其乐啊,于我而言,任何东西也不能阻止我去获得最终写出一首大诗的精神愉悦。是的,它就是而且仅仅是一种进入了人类文化精神基因链的无比的愉悦。尘世的欢乐和幸福,还有什么大志向大愉悦,能与这种真正明澈而神秘的不朽相比呢。
036
诗是神迹,因此它根本不是美。因此,谈美或追求美的人他将如愿得到美,却没有得到诗歌。因为诗歌根本不是美,它似乎走向美,却最终达成了对美的超越。它是美的终结,美的关闭,美的极致;但却毫无美可言。因为硬要勉强说它美,那也只能说它是一种不是美的大美。啊,用美来说它,是对它的一种可怕的不得已的似是而非的误解。
037
美只是它的其中一个效果,是它的爆炸事件里人们看到的外观现象学边界。我很清楚,它不是美。它是对美的毫不动摇,义不容辞的超越。美只能是对它的局限,简化,降格与极大的贬低。严格的意义上讲,诗歌不仅不美,而且完全反对美。这是我的新认识。
038
对于诗歌内在神秘的真理,能够真正洞察的又有几人呢。如果说人人都能轻易洞察,并且具有一个诗人应当天生就具有的天赋,那么,伟大的诗人将何其多也。
039
真正的内在的伟大的本质性的诗歌天才本来就少之又少,再加上许多具有伟大诗歌天赋的诗人,后天被一些错误的诗歌观念或生活的激流冲击所蒙蔽或击倒,导致其伟大的本质性诗歌才能因某种内在的柔弱或不坚强或不彻底性而难以如期完全发挥,终于致使其伟大的诗歌天才中途就遭受损伤或者完全损毁,最终沦为优秀诗人或湮灭。
040
想想曹植,还有陈子昂,甚至海子,他们都是未完成或者未成熟的诗歌天才,还有许多李贺,李商隐……甚至还有接近伟大的孟浩然,王维。只有不死的笨拙的老杜甫,还有倔强的屈原,还有坚持咬住自我的天赋不放松的陶渊明,如此痛苦而坚挺不屈的叶芝,但丁,如此坚信自己精神直觉和诗歌价值的李白,惠特曼,他们将完成自己的诗歌天赋,造就出一代诗歌天才的壮观雄伟。他们终于由诗歌天赋的幼苗,长成诗歌殿堂的雄伟。真正的大诗人啊,你去看看他那些让人吃惊而耳目一新的树枝,树干和树叶。而他们的根,却埋藏在人们看不见的人类精神之河的流动的广泛的波澜壮阔的基因族里。
041
每一个伟大的诗人均是一棵独树,但每一个伟大的诗人也深深地勿容置疑地扎根在他们潜入并完全而且无保留地全身心拥抱的传统与泥土里。因此,他不仅雄伟壮观,而且基座深厚扎实,从不畏惧与孤立。他是他自己,但在生命深处,他更是他们全体。他因此而伟大,因此而无畏,独特,且无可代替。
042
因此,我清楚地认识到,多少诗人在辛勤地写着伪诗,而又有多少伪诗已经、正在或仍将获得庸俗误解的真诚赞誉!真正伟大的诗歌啊,犹如里尔克的《秋日》,惠特曼的《自我之歌》,你去想想它是什么东西,它是美吗,它不是。艾吕雅或马拉美和他们去比,是什么东西呢,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些小孩在玩着肤浅可笑的闲情逸致!他们在玩美,因而他们只能得到低层次的美。他们以为他们得到了诗,但他们可悲地得到的充其量只能是诗歌的趣味!
043
啊,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因为诗歌中不能有一点点趣味。而是恰恰相反,真正伟大的诗歌中必然充满着奇妙丰富的趣味。而且这种高雅朴实的趣味,趣味得让我们自由解脱,如痴如醉!
044
想想那些著名的大名鼎鼎的将死于他们趣味性追求上的可怜虫吧。他们内心对于真正诗歌的爱好和追求,最终只能得到了什么档次和清淡的心灵安慰!我将比天才的海子还要勇猛、大胆、坚决地抨击和鞭笞将人类精神表面化的庸俗无聊的趣味!
045
诗人们很少知道,真正伟大的艺术都是诚实的。那么,什么是诚实;艺术、诗歌上的诚实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它指的不是别的,它指的是诗歌和艺术必须完全是“真” 的。它的真,赋予它穿透你的心灵,洞穿你的灵魂和肢体的能力。它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在那里,它因此而获得了神奇的生命:它在,与已有的精神的存在在某处突显而和谐地融汇。人们知道虚伪的艺术都是假的,是B货,假币和赝品。正是如此,虚伪正是真正和伟大艺术的第一大敌。
046
想想简单甚至笨拙的塞尚为什么打动我们,想想原始的高更与疯狂的凡高。想想卡夫卡在什么点上进行了真实而严酷的自我凝聚,他如何地不断地进行自我缩小,小到可以占领自己却可以代表全人类精神现实的最狭小的一小块领地,想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并从他那可怜的居室里由里向外,向全世界进行进击。想想妥斯也夫斯基,他是如何成功地退守自我的某处,成功钻入人类精神的另一个领地,想想他说的那些简单甚至无聊得可怕的事情,司空见惯,小而又小微不足道,却一再让我们如此地震惊。想想他们做了什么,然后告诉我怎样才能写出伟大的作品,什么才是真正优秀或伟大的作品。再想想老托尔斯泰,堂吉诃德的作者,诗经,圣经,一切的一切,然后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伟大的艺术与诗歌作品。
047
美不是事物本身,而只是事物投射到我们语言之后的一种幻影。因此,它不能是艺术的追求,而只能是艺术的副产品之一。所谓“美的享受”,终归是另一种化妆美化了趣味。
048
这么说来,很显然,那些描述生活表象的苦难或欢娱的分行文字都不是诗。因为如同诗歌是对美的超越,同样,诗歌也是对生活苦难和欢娱的超越。它审视并剖析它们,并在永恒的精神世界中将其打磨归位。勉强言之,它是对近处的苦难和欢娱加以远距离观察之后,对生命内在历程和本质的思索。任何苦难或欢娱,对于诗歌,它只是一个起点,诗歌应穿透深潜或振翅高飞。
049
我记得死去的年轻诗歌天才之一海子,不遗余力地鞭笞中国诗人或东方诗人的情趣化。他是多么正确而坚定,我百分之百赞同他的认识。情趣已摧毁并埋藏了多少本有才华的诗人,使他们的诗歌沦为另一种精神工业消费品的可怜层次。他们谴责时尚,但他们却无比坚定地在自己的心头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一场场吸取喝彩的表演秀。无意中,他们已同时沦为自己诗歌才能和人类严肃高贵的精神传统上自我蒙蔽的小丑。没有办法,诗歌严厉无情的精神筛选机制,将把他们和他们的作品从艺术的神殿中立即或稍后清除。
050
因此,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一个诗人到了一定时候,必须毫不犹豫,毫不妥协地拒绝别人对他的影响,而坚决彻底地将一切有益营养吸收变为为我所用,绝对拒绝影响但完全强化吸收,然后与世隔绝,完全进入一个类似精神母亲的子宫部位的静修之处。这是因为一个要有成就的诗人,必须在坚硬甚至牢不可破的诗歌蛋壳中孕育出他自己个性的全部特征,从而在时机成熟的那刻破壳而出,完成自己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完整无缺的诗歌个性的建构。去年我就认识到,一个真正的诗人不但应当具有独创性,而且独创性本身还得再看它是否强大丰富,清晰完整。一个诗人的独创性越是强大丰满,越是清晰完整,这个诗人就能如约取得更大更高更深刻的诗歌成就。没有杜绝他人影响的强大能量和诗歌气场,一个诗人将被其他真正的诗人的精神力量和气场所干扰,困惑,且急剧削弱。因此,对于诗人们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他的独创性的生长,强大,清晰,与完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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