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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穆勒:“把自身的重量交给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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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江雨霏



加入时间: 2009/09/17
文章: 79

文章时间: 2009-10-14 周三, 上午12:47    标题: 谈穆勒:“把自身的重量交给泥土” 引用回复

  10 月8日晚,有消息从瑞典传来:德国女作家赫塔·穆勒,由于“以诗歌的凝练和散文的率真,描写了那些被剥夺者的境遇”,获得200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赫塔 ·穆勒1953年出生于罗马尼亚,1987年才移居德国。无论对她的人生,还是对她的写作,罗马尼亚都已成为一个绕不过去的关键词。

  《乡村纪事》:以乡村图景隐喻社会状况

  专业和工作的缘故,我对赫塔·穆勒还略有所知。《世界文学》1992年第一期曾以“德国作家赫·米勒作品小辑”的形式介绍过她。那是《世界文学》同歌德学院北京分院共同举办翻译竞赛的成果。小辑包含女作家的两个短篇小说,以及德语文学专家张佩芬老师撰写的长篇前言和赫尔塔·米勒(当时的译名) 小传。应该说,张佩芬老师是我国第一个介绍赫塔·穆勒的学者。

  就这样,我第一次读到了赫塔·穆勒的作品:《乡村纪事》(俞宙明译)和《地下的梦》(李贻琼译)。两个短篇,分别选自穆勒的两个短篇小说集《低洼之地》(1982)和《光脚的二月》(1987)。那是两个反差很大的小说,但都以罗马尼亚西部巴纳特地区的乡村为背景。那是女作家的出生地,是她的故乡。女作家同她的乡亲都属于日耳曼民族,讲德语。他们作为少数民族,在罗马尼亚这块土地上生活着。

  《乡村纪事》就在描绘他们的生活情形,有明显的自传色彩,能让我们了解到女作家的生长环境,当然,也能让我们领略到女作家的叙述才华。女作家用近乎白描的手法一件一件地描述村里的各个组成部分:小学,幼儿园,集市,村委会,理发店,广场,消费合作社,文化馆,邮局,民警所,三条小巷,村民的房屋,农业生产合作社,墓地,等等,算得上一幅乡村全景图了。表面上看,叙述者的语调冷静、客观、不动声色,甚至还有点笨拙,但不知不觉中,我们就会被字里行间浓郁的乡土气息所吸引,被作者有意无意提到的一些场景所震撼。这是怎样的一个灰暗、狭小、落后、衰老、贫困,却也不乏有趣甚至怪异的世界。在那里,七十岁以下的人,居然都算是年轻人;在那里,“打从国有化——村里人称之为‘没收’——以来,再也没有过一次像样的收成”;在那里,数十年来,狗和猫杂交,猫和兔子杂交,以至于一位老汉再也容忍不了自己的公猫胡来乱搞,一气之下,将它吊死了……只要细细阅读,我们能感觉到作品深处隐藏的深意和寓意。落后,腐败,压抑,麻木,等等,都在不经意中被触及到了。一幅小小的乡村图景,反映的实际上是整个社会的状况。像《乡村纪事》这样的小说,很容易让人想到“乡土文学”。难怪有德国评论家称赫塔·穆勒为优秀的乡土文学作家。

  《地下的梦》与地上的悲哀

  而我尤其喜欢《地下的梦》。如果说《乡村纪事》是写实的话,那么,《地下的梦》则是梦幻的。这是“已故外婆的梦”,因此是地下的梦。地下的梦,让我们看到了地上的悲哀、忧伤和孤独。而所有这些都在诗意中流淌,冲击着人们的心灵:“我捧着一束百合搁在胸前,看淡绿的蚜虫踌躇着爬过花朵。我的下巴熏染上了百合的香气,就像在深夜,当太阳不再俯瞰大地,所有的面孔只剩下发光的眼睛,只有那些眼睛知道,这浓郁的香气会透进棺材进入死者的身躯。”就因为生的是女孩,无论外婆还是那女孩便都逃脱不了悲惨、孤独的命运:“我凝视着那孩子,在她脸上枝枝杈杈写着所有那些依存于矮小屋檐下的生命的孤独,从孩子蓝蓝的血管一直流到脸上,她头顶跳动着一个女佣自杀时的孤独,太阳穴两边抽搐着我那半瘫的婶婶烤面包时的孤独,两颊掠过我耳聋的祖母缝缀纽扣时的孤独,唇边则闪烁着我怯弱的母亲不停地削土豆的孤独。”孤独,是所有女人的命运。《地下的梦》以两条线索交叉,层次丰富,梦幻的气氛、诗意的语言,让全篇文字读起来更像一篇散文诗,让人无限感动。我从这篇小说判断,赫塔·穆勒肯定有诗歌写作经历。果然,她既是小说家,也是诗人。

  像《地下的梦》这样的作品,很对我的胃口。1990年代,我曾主持过《外国文学动态》封三上的“WW星座”栏目,每期推荐一位外国作家,配上作家照片,并用简练的语言勾勒作家剪影。昆德拉、尤内斯库、马尔克斯、松本清张,都曾进入我的视野。出于喜爱,我也选中了赫塔·穆勒。当时,我曾为她写下这样的文字:

  尽管生长于“低洼之地”,却始终渴望如燕一般“飞向更遥远的天空,飞进不属于村庄的那些看不到的云层里”。于是,你拿起笔,以淡淡的惆怅,以淡淡的孤寂,以淡淡的诗意编织着一副属于自己的翅膀。

  你飞起来了,在“光脚的二月”,从乡野的小径,一会儿飞进天的蔚蓝中,一会儿飞入地的碧绿里。那翱翔的翅在烂漫的光中折射出的农家小院很美,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梦很美,故乡草地上孤零零站着的树很美……待到飞累时,就“脸朝下融进一个夏日,把自身的重量交给土地”。

  题材的策略

  时隔十余年,《世界文学》又在2003年第5期“德语当代短篇小说小辑”中发表了赫塔·穆勒(当时仍译作赫尔塔·米勒)的另一个短篇《一只苍蝇飞过半个森林》(贺骥译)。这个标题让我过目不忘,这本身就是一句很棒的诗。写作这一小说时,作者已在德国生活了十三年。这些年里,她曾获得过众多的奖项:德国阿斯贝克特文学奖,不来梅文学奖鼓励奖,劳里塞尔文学奖,等等。从一开始,德国文学界就十分关注和认可赫塔·穆勒的写作。移居德国没有多久,她就跻身于“最优秀的德语作家的行列”。

  尽管生活在德国,并享有不小的声名,但赫塔·穆勒坚持书写罗马尼亚题材,更确切地说,是齐奥塞斯库时期的罗马尼亚生活。这是她的策略,也是她的聪明之处。如此写作,她在西方文坛会更容易出人头地,也更容易引人注目。实际上,米兰·昆德拉、诺尔曼·马尼亚、哈金等作家走的都是相同的路径。

  《一只苍蝇飞过半个森林》就描绘了专制下人们的生活,隐含的矛头直指专制的残暴,但这一主题却是通过一个情感故事表现的。一切都是隐隐约约的,一切都是暗示性的,一切都在小说内部进行、开展。没有明确的反抗,也没有公开的声讨,但作家想要表达的,读者心知肚明。这是作家和小说的默契,也是作家和读者的默契。与此同时,这也是文学和政治的微妙平衡。比起先前,女作家这时更注重语言的精练和细节的力度。句子简短,冷峻,更富有强度和力度。而小说中那些精致的细节充满了冲击力、感染力和无限的意味。比如稻草人细节。比如女工和男劳改犯传递土豆的细节。“一块热土豆就是一张温暖的床。”这样的句子是会催人泪下的。

  谁忽视穆勒:出版界还是翻译界?

  对赫塔·穆勒并没有深入的研究,我只能谈谈对我所读过的她的几篇小说的感受。说实在的,读这些小说时,我并没有想到她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如今,诺贝尔文学奖的光环中,搀杂着越来越多的其他色彩和成分,有些极为微妙,甚至和文学无关。它可能是政治,可能是商业,可能是运气,也有可能是赌博。谁知道呢?喜欢一个作家,其实不必在乎他/她得不得什么奖。我心目中就有太多的作家应该得,却没有得诺贝尔文学奖。因此,当我听说某些出版社只为诺贝尔文学奖下赌注时,当我听说某些出版社甚至在抱怨翻译界为何没有早点介绍赫塔·穆勒的作品时,我只能感到可笑和悲哀。利益会让人盲目,也会让人疯狂,即使在文学出版界。这已是文学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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