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霏
加入时间: 2009/09/17 文章: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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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9-9-17 周四, 上午1:36 标题: 冷峻而深邃的解构——比较两首朦胧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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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轫于五·四时期的中国新诗,经过上世纪50年代的摸索,终于在上世纪70年代末爆发而在全国形成了一段时期内的诗歌热,这便是朦胧诗的兴起。
在朦胧诗的后期,也就是朦胧诗向后现代诗、后新潮诗过渡时期,一些仍然具有朦胧诗特点,却又有意区别于朦胧诗的诗歌开始出现,其中,伊沙的《车过黄河》和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为比较突出的代表。
若仅从字面上去解读伊沙的《车过黄河》,也许很多人都不会认为它是一首优秀的诗歌。这首诗,通篇没有诗歌所应具有的最普通也最显文本特色的——意象,诗人只用了些朴素的、漫不经心的,甚至是轻贱的词语,排列而成了这首带有明显解构主义倾向的诗歌。黄河,作为中华民族的象征,作为中华民族的骄傲,沉淀了太多太多的历史沧桑,更承载了炎黄子孙太多太多的情感!而诗人伊沙呢?在其乘坐的列车经过黄河时,他没有兴奋异常地贴着列车的窗户向外观望,他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去了厕所。这显然与比他稍早点的朦胧诗的代表诗人北岛、舒婷、杨炼、欧阳江河等(力图在诗歌中捍卫正义、英雄主义、崇高等严肃主题),有着石破天惊般的偏离。当然,诗人是可爱的,由于从众心理的作怪,还由于集体无意识的不当行为的潜移默化,诗人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的行为还是带有 “愧疚和自责”的:“我深知这不该”,“我等了一天一夜/只一泡尿工夫/黄河已经流远”。排除蓄意的成分,在如此重要,或者至少可以说是在如此“幸运”的时刻,诗人怎么就不能忍耐一小会时间呢?可是,在反传统的诗人看来,“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是的,黄河是象征,黄河是图腾,黄河是……很重要很重要,但这一切,毕竟都是人赋予它的,没有了人赋予它如此多的意义,那么,它也就仅仅是一条河了。
在韩东的《有关大雁塔》里,这种解构似乎离我们更为接近,更带有大众化的特点,因而也更容易被读者所理解。说到底,大雁塔也无非就是当年唐僧取经回来后放置经书的一个场所,只因年代的久远,加之种种传说的欲扬欲张,便使人们具有了某种神秘或者盲目崇拜的心理。当然,从科学和历史的角度去说,大雁塔无疑是具有重要价值的,但很显然,那只是部分专家或拥有专业知识和兴趣的人的事情,“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这看似随手摭拾的一句自然而然的问题,实际上却是一句有相当分量的深刻发问。类似性质的旅游景点我们可能已去过许多许多了,然而,对于我们为数众多的旅游者来说,比如寺庙、塔、墓葬、雕塑、石窟,以及秦始皇兵马俑等等,又真正看懂了多少?从这一点来说,韩东的诗是通俗的,通俗到了几乎不用什么形容词,几乎谈不上运用了什么诗的结构,近似国画中的白描,甚至近似于漫画了。诗人异常平静地向读者捧出了自己对登上大雁塔这一具体行为的真诚的观点:“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为了爬上去/做一次英雄/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或者更多”,难道爬上大雁塔真就会成为英雄吗?当然不是,这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廉价的虚荣心,只不过能增加一点自己向别人吹嘘的资本而已。故而,人们不辞劳苦地爬上大雁塔,“然后走下来/走进这条大街/转眼不见了……”“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这是一种真实,一种真实的讽刺,一种接近于讽刺的真实。
作为朦胧诗阵营中的另类,这两首诗对物象背后文化内涵与深度象征的拆解、对传统诗歌艺术规范的反叛和变革,都为以后更长时间内汉语诗歌的创作,提供了新鲜的审美经验。诗人北岛认为:“诗人应该通过作品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真诚而独特的世界,真正的世界,正义和人性的世界。”这两首诗正是带着“去中心、平面化、反权威、反崇高”等特点,承前启后,用朴素的语言、诚实的感情、单纯的结构,令人惊讶地赋予了作品以强大的艺术张力。
白秋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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