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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诗歌节诗人访谈系列 翟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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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云平沐沐



加入时间: 2007/08/24
文章: 135

文章时间: 2009-9-15 周二, 上午2:17    标题: 珠江诗歌节诗人访谈系列 翟永明 引用回复

  她是“当代中国女性主义诗歌的代表”,她在成都开办的白夜酒吧,是各种文化人士,包括媒体从业者,聚会碰头的“老窝子”。她是“当代中国女性主义诗歌的代表”,她在成都开办的白夜酒吧,是各种文化人士,包括媒体从业者,聚会碰头的“老窝子”。现在,翟永明在白夜要搞的下一个大活动是在9月13日承办 “珠江国际诗歌节”。“珠江国际诗歌节”被称为中国诗歌的双年展,今年是第四届,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六个城市轮流举办。白夜是成都站的东道主。

  翟永明不是大美人,但她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在她的前夫何多苓所画的那幅几乎成为传奇的《小翟》里,她瞪着惊恐惶惑仿佛“两个伤口”似的眼睛,神秘而美。这幅画被一些人认为成就了何多苓的事业,而这个表情则成为翟永明的标志神态,成为她身份的一部分。《女人》

  她因为1984年写的组诗《女人》而成名,谈到“朦胧后”的女诗人,几乎没有人可以避开她,而在当年处境边缘的诗人们纷纷人过中年,掌握了一定的物质和文化资源,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主流声音,开始得以以自己喜爱的方式重写历史的时候,翟永明尤其成为一段不可不被反复提到的叙事。

  何多苓仍然在画她,最新的一幅叫做《小翟和龙舌兰—向弗里达·卡洛致敬》。画中的小翟身着弗里达的墨西哥披风,面貌依旧,风情依旧。

  虽然似乎任何人在生命的某个阶段写过诗就可以把诗人的帽子戴一生,但翟永明确实一直还在写着。

  她11年前在成都玉林路上开了一个小书吧+酒吧,叫做白夜,她当时说,她的目的是给自己找一份自在的工作,“把生活问题解决了”,同时可以继续有尊严地写她的诗。如今,第二家白夜开到了据官方说“最成都”、被当地人称作“最豪华”的宽窄巷子里,问到翟永明,她仍然不改说法:做酒吧女老板仍然只是工作,只是一份她可以借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她自己,仍然是一个诗人,女诗人。

  她说年轻时写诗,她心中总有一个具体的聆听的对象,她通过诗歌向他倾诉或求证。但现在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她觉得要一个知音老在那里候着不太现实,写作就更加变成一个满足她自己的行为和需求。在诗歌对她来说变得更个人的同时,题材上却涉及到了更广阔的生活领域。她觉得当年的语言少年情怀,难免艰涩做作,现在因为本身的生活也明快一些,在语言上更加追求纯净澄明的境界。

  当然女性诗歌仍然是翟永明不能忘怀的主题,2002年她跟周瓒等人主编了“中国第一份女性诗刊”《翼》网络版和《翼·女性诗歌论坛》。

  一些女作家反感自己的身份前面的性别标签,觉得自己的创作是超越性别的。翟永明却似乎不介意,她说:在这个依然是男性视角和目光占据优势的社会和文化中,如果你超越女性身份,那你是什么?

  年过半百的翟永明当然也跟从前不同了。她曾在《女人》中做出愤怒激昂的女性宣言:“大海作为我的血液就能把我高举到落日脚下,有谁记得我?但我所记得的,绝不仅仅是一生”,现在的翟永明看上去心平气和、随意从容。

  翟永明的最近两本书,一本叫做《天赋如此—女性艺术与我们》,理性地对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和经历以及她们在一个男权社会中如何被注视和阐释进行分析和介绍。她说她觉得优秀的女艺术家的共性是非常有才气、有创造力,不亚于男性。另一本则是诗文合集,叫做《最委婉的词》。

  谈起哪里去找好诗读,翟永明的建议是《诗刊》、《山花》、《大家》等杂志,在那里,曾经被朦胧诗感动过的一代人还可以依稀寻找到一脉相承的韵味。《小翟》

  刘家琨对成都女人有个说法:如果重庆女人是菠萝的话,削去外面的刺,里面都是肉,那么成都女人就像水蜜桃,外面看着甜美圆润,里面则有一个又大又硬的核。

  作为“文革”中最后一批入学的大学生,从小热爱文学的翟永明在父母的压力之下,学的是激光技术,毕业后被分配到物理研究院。在这个别人羡慕的位置上,那种走错了地方的痛苦却让她不能忍受,心里那颗成都女子的“又大又硬的核”终于让她在还没有落实好“下家”的时候就干干脆脆地辞了职。她后来说这是她做得最“爽”的一件事。

  辞去公职后,翟永明做过各种行当,1996年终于决定做自由撰稿人。她坦言,之所以10年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因为那时媒体多了。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公平摆在那里,你利用媒体,媒体也利用你。

  在网上搜索翟永明,会发现“貌美”、“诗好”、“好华服”、“喜烟酒”这些很抢人眼球的词,用在一个女子身上,当然很有广告效应,但年代久了,重复的次数多了,恐怕难免令当事者烦恼。问她,她苦笑:大概现在就是一个读图的时代吧。她很怀念80年代,那时只有《诗刊》等寥寥几家杂志发表诗歌,对诗人的性别和样貌不感兴趣,即使感兴趣也没有篇幅渲染。

  但翟永明离开媒体大概也很难生存,尤其是她的白夜。成都的媒体一向有对自己人不客气的传统,比如刘晓庆,地地道道的成都女子,闯出好大一片天地(和麻烦)来,别人眼里是四川的骄傲,成都媒体却从来没有对她心软过,她的那几句“做女人难“的名言里,就包含有成都媒体的功劳。

  但对于“貌美有才又厚道”(刘家琨语)的翟永明,成都媒体和文化圈却一直宠爱有加。她的白夜酒吧,1998年开张以来,就被媒体宣传为成都的文化坐标,是成都十多年来各路文化和媒体时尚人士喜欢碰头聚会的地方。白夜

  白夜开在当时被称作酒吧一条街的玉林路上。此地靠近川大,文化氛围和市民气息同样浓厚。

  玉林小区那时房价便宜,一些艺术家在那里租或买一层楼,做成工作室,打开门是满街麻辣烫,关上门就是象牙塔,互不干扰,艺术家晚上饿了,还可以去路边阴暗灯光下的“鬼饮食”站着吃几串烧烤。做“鬼饮食”卖小吃的摊贩夜出昼伏,城管一来就像鬼魂一样瞬间消失不见踪影。

  许多途经成都的文化人跟当地文化族群见面交流也喜欢选这里。来客在此留下了种种印迹:墙上贴着一张毛焰的人像,书架上摆着诗人的签名赠书。这里的书很多,有的旧,有的新,新的往往还成排站着,来由是当年开店的时候,翟永明梦想着卖书,要把自己喜爱的书介绍给成天打麻将但仍然有强烈的心灵和精神追求的成都人。她去北京各大出版社,找到好书,别人买一两本,她却一次就进50本。没多长时间,她就意识到,很多她看中的书,在成都可能总共不过20个人会买。于是,很多书就积累下来,变成了酒吧的内装修的一部分。

  新的白夜开在时尚的宽窄巷子里。宽窄巷子有三百年左右的历史,搬迁的时候,一些原住民死活不挪窝,结果反而成为翟永明眼里新装修后的宽窄巷子里最成都的部分。新白夜占了一个四合院,翟永明说她希望空间大点之后,可以“宽敞”地做一点以前在玉林白夜很“局促”的活动。

  今年2月14日情人节,他们在这里搞了一个原创情诗朗诵会。邀请了一些对诗歌感兴趣的年轻人来朗诵自己创作的情诗。她没有想到要站出来,用诗歌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才华的年轻人仍然有那么多。

  在国内的诗歌圈中,成都本来就有爱出诗人的名誉。据说是因为此地“文化丰富,生活悠闲”。前两年一个叫做“的哥”的成都诗人出车祸死了,网上的悼念铺天盖地。“的哥”作为诗人出名,因为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作为一个出租车司机出名,因为他是一个诗人。

  似乎成都人很看得开,从事老百姓的繁琐职业的时候,一点不影响作诗的心情和意境。

  白夜虽然有很强的文化气息,但毕竟是一种商业经营,这十一年中,虽然有各路朋友帮忙,翟永明也遇到很多烦心事,但她说自己从来没有为金钱而在尊严上打过折扣:“白夜算不上什么生意。我要生活,要写诗,需要一个工作,而白夜就是这么一个工作。我遇事倾向于向后退一步,自然海阔天空,可以把很多事情放下来。我可以拒绝一切我想拒绝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是我让出尊严的理由。我不介意放弃,而只要舍得放弃,就可以保持尊严。”

  她将要在诗歌节上朗诵的新诗 《毕利烟》

  写于中印作家对谈会议 西川递给我一支毕利烟

  十年前他抽过的毕利烟 毕利烟不是莫合烟

  但如同莫合烟的味道一样

  充满低层人民的性感 诗人们抽着毕利烟

  想像这是贫民窟的味道

  实际上 我们住在使馆区

  窗外绿茵如织 绿孔雀踱步

  乌鸦大而黑

  扑向讨论圆桌上的乌鸦嘴 我们感到羞愧 不只是写作苍白

  不只是用印度语 泰语

  中国语或孟加拉语

  不只是讨论宗教问题 民族国家问题 如此多的问题不断被翻译

  就像毕利烟不断被不同阶层的人

  叼起、抽着、吸进

  最后吐出来

  一圈一圈“去政治化”的本土味道 注:“毕利烟”是印度的一种廉价烟。“乌鸦嘴”在四川方言中专指说话滔滔不绝、且一语中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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