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煜
加入时间: 2007/08/15 文章: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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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9-8-27 周四, 上午12:31 标题: 曾经沧海难为水 元稹的绯闻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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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品味元稹爱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传唱千年的诗歌演绎着爱的坚贞;“待月西厢下,临风户半开”展现给世人爱的浪漫一幕。这些爱情名言,出自唐代大诗人元稹之手。
元稹(779-831),字微之,河南人。八岁父亲去世,家贫苦学。在母亲郑氏的教导下,元稹十五岁就参加了朝廷的“明经”考试,赢得了进身仕途的资格。二十四岁又参加了朝廷举办的“拔萃”科考试,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职务。元稹生性激烈,敢于劾权贵,因而多次遭贬。后依附宦官,委曲求进,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元稹工诗,与白居易齐名,同为新乐府运动倡导者,世称“元白”。他“仪形美丈夫”,“君颜贵茂不清羸”,是颇有阳刚之气的美男子,被中唐时期皇家御封为 “元才子”。他擅长书法、精通声律。当时女性特别崇拜元稹,经常诵读元稹的歌诗,并谱成曲传唱。他的诗最有特色是乐府诗、艳体诗和悼亡诗。可以说,元稹是李商隐之前第一个大量创作爱情诗的诗人,他大胆地写自己的恋爱生活,夫妻之情及悼亡之情。
虽然元稹在在诗坛上所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其生前身后俱受非议,特别是指责元稹在爱情上对初恋情人始乱终弃,然后是忘怀糟糠之妻,接着又跟当时著名的才女薛涛闹出绯闻。可以说,元稹是古代诗人中绯闻最多的人,以至于现代国学大师陈寅恪说:“综其一生行迹,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为可恶也。”
半是天明半未明――始乱终弃的初恋
贞元十七年,元稹二十三岁。他发生了自己的初恋,也就是后来借传奇《会真记》所记述的那一段风花雪月的情事。
元稹对“莺莺”的爱恋,如《会真记》所述,是从惊艳而起。“颜色艳异,光辉动人”,使得元稹一连几天“行忘止,食忘饱”。应该承认,这由惊艳而起的恋情是纯真的。诗人在这一时期,先后写了十二首诗歌献给“莺莺”,描绘“莺莺”的美丽,抒发自己的倾倒之情。如元稹写的《莺莺诗》:
殷红浅碧旧衣裳,取次梳头暗淡妆。
夜合带烟笼晓日,牡丹经雨泣残阳。
低迷隐笑原非笑,散漫清香不似香。
频动横波嗔阿母,等闲教见小儿郎。
三句状其身态,四句美其容颜,五句摹其神情,六句味其韵致,应该说是元稹在这一时期写得最美的一首。后来,元稹还写过一首《赠双文》,更加传神。
艳极翻含怨,怜多转自娇。
有时还暂笑,闲坐爱无憀。
晓月行看堕,春酥见欲消。
何因肯垂手,不敢望回腰。
由此来看,“莺莺”的原型就是诗歌中的双文,是元稹的姨表亲。对于这个原型,向来有很多猜测。王铚说是唐永年县尉崔鹏之女。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里揣测是一个名叫曹九九的“酒家胡”。卞孝萱《元稹年谱》则认为,似与其母系远亲崔姓之少女名“双文”者的可能性为大。
不管什么说法,“莺莺”的文学才华是很高的。这一点,不容否认。她托红娘送给张生的约会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言辞清丽且又含蓄蕴藉,即使今人读来,也是一首动人的爱情诗篇,怎不能令元稹意痴神迷。
只可惜,这一段美好初恋、缠绵悱恻,最终付之东流。一年后,元稹赴长安考试,并攀上了当时京兆尹韦夏卿,与其女儿韦丛结为夫妻。这就是后人眼里的元稹的始乱终弃。这种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差别而造成的痛苦与爱情悲剧是元稹心头最难言的苦闷,一方面他对“莺莺”的爱的确十分深厚,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前途又看得很重,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两个方面实在难以选择,他最后选择了当负心郎而娶韦丛是有其原因的。
对于元稹的始乱终弃,如果从当时的社会现象和他自己的身世来看,确有值得原谅的地方。唐代社会,门第观念旺盛,在当时,娶五姓女、登进士第、领清要职为知识分子梦寐以求的三大愿望。而“莺莺”虽然家境殷实,但社会地位并不高,对于元稹的仕途理想而言,这样的婚姻没有好处。特别是与时任京兆尹的韦家比较而言,就更是如此了。时至今日,依然有很多人是这样的爱情观。
可恨的是,元稹为了自身的清白,竟然在《会真记》里诬陷莺莺,即所谓“矧桃李之当春,竟众人之攀折。我自顾悠悠而若云,又安能保君皑皑之若雪……幸他人之之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不我夺?”(元稹《古决绝词》之二),并说“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 (《会真记》)以此为自己辩白,可见元稹的诗歌虽然写得好,人品却真的不怎么样。这也是为后人所诟病的地方。
元稹一方面无情的抛弃“莺莺”,另一方面对“莺莺”又未能忘情。他不断地写出许多诚挚的诗篇,表达对“莺莺”的怀念,稍减内心良心的煎熬。这些诗歌大多写得缠绵悱恻,也不乏悔恨之情。
当旧日相恋的情景重现时,元稹便会触景伤情,充满一种难掩的失落感。据《会真记》记载,元崔初次私合乃是下半夜至拂晓,窗前月色朦胧,“斜晖半床”而寺钟初鸣之时。这特定的时间和情景多次出现在元稹的诗歌中。如《玉泉道中作》:“微露上弦月,暗闻初夜香。”《鄂州寓馆严涧宅》:“何时最是思君处?月如斜窗晓寺钟。”直到近二十年后,宪宗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元稹41岁的时候,在一个拂晓的特定时刻,两鬓斑白的诗人又触景伤情,以无穷的怀思、无限的怅惘,写成了有名的《春晓》:
半是天明半未明,睡闻花气醉闻莺。
娃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
拂面墙花是另一个特定情景。当年元稹曾多次越墙攀花而寻莺,以至于莺莺在诗歌中写道“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元稹多次想起这个特定情景,并由景及人,表现了对莺莺的缠绵,对失落爱情的惆怅。这个事情,元稹最好的朋友白居易是知道的。元稹在《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中回忆说:“山岫当衔翠,墙花拂面枝。莺声爱娇小,燕翼玩逶迤。”特别在“墙花拂面枝”下加注:“昔予赋诗云‘为见墙头拂面花’,时唯乐天知此。”也就是说告诉了乐天当日相恋时,花开满墙,逾越而过的情景。宪宗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元稹任监察使到东川办案,住在嘉陵江边的驿馆里。驿馆墙上花枝拂面,跟当年与莺莺相会的情景十分相似,元稹写下了《嘉陵驿二首篇末有怀》,其一是:
墙外花枝压短墙,月明还照半张床。
无人会得此时意,一夜独眠西畔廊。
这个“墙花拂面”的旧日情景,唤起了元稹心灵身处美好但惆怅的回忆。只要这“满树墙花”的景象一出现,元稹心底那种“无人会得”的感情便会油然而生。这种无限怅惘的失落情怀,是十分真实的。
但是,对初恋的美好恋情只能借诗歌进行隐晦的表达,不可能逢人就倾诉。常年在现实法则的支配下,元稹对莺莺的恋情被压抑成潜意识,转而在梦境中寻找满足,弥补心理的缺陷和不平衡,《梦游春》、《梦昔时》、《鄂州寓馆严涧宅》都是这种心态下的作品。如《鄂州寓馆严涧宅》:
凤有高梧鹤有松,偶来江外寄行踪。
花枝满院空啼鸟,尘榻无人忆卧龙。
心想夜闲唯足梦,眼看春尽不相逢。
何时最是思君处,月入斜窗晓寺钟。
意思是春天都快要过完了,可是梦中的你还没有来相见。而在《梦昔时》里面,诗人则写下了相逢的情景:
闲窗结幽梦,此梦谁人知。
夜半初得处,天明临去时。
山川已久隔,云雨两无期。
何事来相感,又成新别离。
此诗颔联写梦中与莺莺相会情景。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如今天各一方,只能在梦中相见,这样的梦境对元稹来说是痛苦的。因此,元稹在最后说“何事来相感,又成新别离”,似乎是责怪莺莺为何又到梦中来相会,而梦境一过,又成为新的离别。实际上是说自己总是不能忘怀。因而,末联抒发的感情是十分沉痛真挚的。
除此以外,元稹在仕途受挫,疾病缠身,忧患感和悲凉感萌生的时候,也会进入失落爱情的深沉回忆。如《忆事》、《杂忆》、《白衣裳》、《桃花》、《离思》等,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创作的诗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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