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统照全集》：以全集呈现文化意义

[张易晟]

一位作家的作品全集的编辑与出版,是作家一生创作的展示与总结，为普通读者和研究者提供了最为全面可信的研究依据，同时更是文化建设、学术研究的重要工程，其意义不言而喻。新近出版的《王统照全集》（中国工人出版社）, 作为一项学术研究和文化建设的工程，不仅为王统照研究的进一步拓展提供了重要的基础，而且是展现现代文化和历史侧面的重要文本。

由此想到,作家全集的编纂不仅是极为严肃的学术研究工作，也是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是文化积累、传承的重要环节。一部具有长久生命力的全集的编纂，需要编者下苦功夫和“笨功夫”，耐得住寂寞，需要扎实的学风，杜绝功利之风的影响。在当下的文学研究界，愿意做这样的工作的学者，特别是学院派的研究者越来越少了。我们知道，目前的学术评价体系中，发表文章和出版专著才是“学术成果”，才为评价体系所认可，可作为评职称、获奖励等的最重要的依据。然而像编辑作家的全集这样重要的学术工作和文化工程，则很难进入到学术评价体制，无法给编辑者带来实际的利益。一套高质量的全集极为耗费精力，尽管有重要学术价值，对于学者来说，却没有发表几篇学术论文来的实惠。其实，一套全集的整理与编辑，可以使对一个作家的研究有了一个定本，有了权威的依据，这对学界功莫大焉。在当下越来越浮躁功利的研究界，这种工作尤其显得难能可贵。

全集可以恢复作家全貌，保持历史的完整与真实。全集是对作家一生所有文字的全面展示，一个作家的生活和所有创作折射着文学发展的历程。在这个意义上，一套全集就是一部文学史。阅读选集如同截取历史的断面，而总览全集则就像纵观历史的全景，还原和展示作家的全人和原貌。譬如，在既定的现代文学史叙述中，王统照都是被书写成一个现代著名的小说家。然而此次全集的出版，还原了一个全面的真实的王统照。他不仅小说创作突出，而且在诗歌尤其是旧体诗写作、戏剧、散文、翻译以及文艺批评等方面著述甚丰，成就颇大，无愧于诗人、戏剧家、散文家、翻译家和文艺批评家的称号。在这套7卷本全集中，王统照的三部日记《民国十年日记》、《欧游日记》、《病中日记》也得以系统展示，这是全集的亮点之一，从中可见一位现代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并折射出大时代的风云变幻。再比如，王统照尽管是文学研究会的发起人和代表性作家，但是其早期的创作更体现出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带有浓重的自叙传色彩。王统照曾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充其意蕴，不过是要得中庸之道，中庸二字，用在伦理学上，或还可以有其相当的价值，至于在文学中，总不适宜。乐与哀，纯是人的情感的表现，诚中行外，是不可掩饰的。而因为勉赴中庸之道的缘故，必须加以节制，这又何苦？‘发乎情止乎礼义’的话，实在令人难懂。”王统照主编“文学旬刊”的宣言《本刊的缘起及主张》宣称:“我们相信文学为人类情感之流底不可阻遏的表现，而为人类潜在的欲望的要求。”全集的出版无疑对我们全面认识王统照的文学观念和创作特点，纠正以往的文学史的误读，作用很大。

对史料的挖掘与考索，对历史原貌的恢复与正视，是研究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前提。然而，当下不少的文学研究者，特别是很多将来可能成为现当代文学研究者的博士硕士生们，普遍存在着一种焦虑——理论话语的焦虑。也就是说，他们在研究过程中，常常一心想用一个宏大的理论铺陈演绎出一篇煌煌文章来，这种做法就导致了在研究中理论运用和文学史本身二者之间的本末倒置了:往往将文学史、文本作为某种理论的例证，为理论提供了新的注脚，而忽略了在文学研究中理论应为深入认识文学史和文本服务的原则，如此自然与“论从史出”越来越遥远了。这也就导致了有学者说的“现当代文学研究中的‘空洞化’现象”。过于注重宏大理论操练的不良偏向的出现，其中不容忽视的原因是，目前的学术评价体系的推波助澜。而全集的编纂中对史料的充分重视给学界以很好的启示。

专家编全集，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持全集的真实、公正及学术水平。我们知道，全集的编辑者一般有这样几类:或是撰主的亲属后人，或是撰主的门生故旧，或是专门研究撰主的专家学者。前两类编辑者，尽管说在编辑的过程中会有诸多的便利和优势，但也往往会带来一些弊端:因学术训练的不足可能使得全集粗疏，或因为尊者讳而掩盖某些事实，而全集的价值有一个首要的衡量标准就是真实。事实上，以往出版的很多全集确实或多或少存在着类似问题。而专家编辑全集则能在最大程度上弥补上述不足，使全集保持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