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莱尔预见印象派

[古道澜沧]

　　有人对我讲了下面这个故事，嘱咐我对所有人都讲一讲，因此，我对谁也不要讲，而是写出来。

　　读过波特莱尔《浪漫派的艺术》的人，知道这是对第二篇文章“有才能的人如何还债”开头的拙劣模仿。“有人跟我讲了下面这个故事，嘱咐我对谁也不要讲，因此，我想对所有的人讲一讲。”波特莱尔的故事想说明“大诗人能够同样容易地解决一张汇票和完成一部最神秘、最复杂的小说。”我的故事则是想呈现“有才能的人既可以创作一件自己的作品，也可以通过这件作品反映整个时代。

　　在巴黎奥赛美术馆里，库尔贝的《画室》（全名《画家的工作室———一个现实的寓意，概括了我7年来艺术生活的情况》）被安置在显要的位置，3.59米高，5.98米宽的巨大尺寸，每一个试图在作品前驻足的人都必须隔开一段合适的距离，才能既看清画面的全貌又不忽略其中的细节。画中的三十多位人物代表了失业者、妓女、模特儿、文艺界人士、商人、神父各色人等，是对19世纪上半叶法国社会的隐喻和浓缩。画面的最下角的右边，库尔贝画了一位坐着看书的人，那是波特莱尔，他象征了诗。

　　波特莱尔在《浪漫派的艺术》一书中谈及库尔贝和现实主义，用了“既然有现实主义”的反义标题，在他看来“一切好的诗人必定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坏诗人是那些人，他们公式化。”好的诗人还是拥有预见未来能力的先觉者。早在印象主义尚未出现以前，波特莱尔在1846年就宣告：绘画艺术中的“大传统”已经消失了。

　　库尔贝和波特莱尔一样，他们无需穿越迷雾现青天，也非时过境迁的大彻大悟，本着“只源身在此山中，方识庐山真面目”的现实，即能破解所处时代的迷局。库尔贝用一幅画及其发起的现实主义证明了自己的这种能力，而波特莱尔用诗人、文艺评论家、理论家、知识分子的多重角色，超越了这种能力。在《浪漫派的艺术》中，他用时而像诗一般不羁，时而又如论文一样严谨的文笔，谈论着他那个时代的文学、艺术、诗歌，还有品位和修养，分享关于雨果、巴尔扎克和爱伦坡的闲言碎语。

　　对于波特莱尔来说，这本书是“他与同时代的人进行经常的交流，跟他们交换通过一种足够正确的高贵的语言表达出来的思想和感情”。而对21世纪的读者来说，可以透过一本书感受什么才是“足够正确的高贵的语言表达出来的思想和感情”。

　　□书评人 玛法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