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淮河

[徐豪]

淮河是一片羽毛
千里淮河流淌尽岁月的沧桑与沉重
枕着淮河的涛声，我却不能拥它入梦
梦的深处很暖，也很凉
羽状的支流，分布在淮河的两侧
俯视苍茫的大地，这一片巨大的羽毛
承载着千万人的悲欢离合，鼓起历史的翅膀
柔软的羽毛，以母性的温柔
温暖几千年的渴望
我血液里流淌的淮河水
汇进那一片羽状的流域，流向远方
我，还有许多人，终究要凭着这片羽毛
飞翔在岁月里，活在大地上


今夜，大禹回来
所有陡峭的硖石，都露出恭敬之色
大禹的神鞭挥过的地方，无比肃穆庄严
涛声一阵一阵，按捺不住喜悦
淮河里的鱼龙虾蟹都不愿睡去，静静等待
有人夜观星象，说着离奇的故事
传说的章节，一点一点铺展
今夜，大禹要回来了
他面色宁静或沉重，步履轻松或稳健
他要行走在淮河边
他的衣服被露水沾湿，鞋子上沾满泥土
黛色的山低下头，堤岸上的柳林屏息凝立
田地里的庄稼站在梦的边缘
因为今夜，大禹要回到这片土地



时令：淮河在流淌
我渴望是一棵木本植物，在季节里，
在淮河岸边，一次次返绿
这样的生命多么鲜活，多么幸福
大寒，谷雨，清明，这些节气的变换流转
正如淮河从未停止过的流淌
行走在异乡，我也能感知河水的温度
许多个时令，关于播种，关于收获
风吹过，深远的天空下，秘而不宣的幸福
把谜底交给淮河水


六月，麦子熟了
蝉开始鸣叫，小花狗到处跑
淮河的水量增加，太阳变得毒辣
燥热的空气中，麦子饱满的穗子昂首翘望
淮河两岸的平原上都是铜色的麦地
多么像一位诗人写的诗

许多细节你和我都想象不完整
麦子熟了，母亲的汗水和父亲佝偻的背
把整个夏天都表达得无比生动
麦子熟了，我们的粮食，要收获了
稻子的秧苗正在生长，还要有许多汗水
流进淮河，浇灌我们的庄稼



花鼓灯，淮河的欢腾
这是丰收后的喜悦，汗水流在脸上
劳作的身体，用另一种语言，表达欢愉
这是夏朝的传说，这是宋朝的故事
看吧，淮河人家的喜悦，花鼓灯怎样表达
千秋之梦，热情的肢体语言，舞之蹈之
朴素的词调，是对生活最美的赞美，
淮河孕育的花鼓灯，用最深沉的热爱
打开淮河的想象
一条河的的文明，最原始的方式
承载永不枯竭的希望
故乡情，民族风，
花鼓灯是淮河壮阔的欢腾



灾难：疼痛或遗忘
淮河平原上，黄河泛滥的泥沙还在
丛生的草，已经遮盖了伤口
黄河夺淮入海，造成数百年的疼痛
那些暗淡的阴影，像锋利的刀口
千里淮河泛滥的时候，我们往哪里去
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
月光穿越一望千里的水，每个人
守望着灯火，看着灰色的鸟群移动
水下千顷良田，屋子在水中露出檐角
我想象父辈们的眼泪
泥土里祖先们的骨骼和憧憬
我记起或遗忘，这都是我生长的土地
淮河是我们的母亲河



淮河：落日下的宁静
多好啊，落日悬挂在河边的柳树上
一切都慢下来了，飞鸟拍打着翅膀，归巢
远远近近的楼群和树林，镀上金辉
没有人说话，大地如此安静
影子和灵魂一起行走，肩并着肩
等待暮色降临
一座村庄和一座城市的物质构成，并不复杂
有淮河水，便有了人的聚落
多年以后，我如果还活着
这些平凡的日子也会让我落泪



深夜，河面上的渔船
黛色的夜充满草树的气息，充满庄稼
生长和拔节的声音
淮河的面容沉静，呼吸匀停
一只渔船泊在河面上，船篷内传出微弱的光
这样的夜晚，有船，有光
我们回到几千年前吧
回到大禹的时代，老子和庄子的时代
摆渡到《南华经》里，《淮南子》里
或者，就留到现在
一切都是可靠的，古城或霓虹
水中的流光，鸟群，风，露水，渔歌
深夜，河面上漂泊着的渔船
拨动淮河这架古琴，奏响太古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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