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剑客
加入时间: 2009/05/21 文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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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9-5-23 周六, 上午9:33 标题: 与诗人白湖谈中国诗歌创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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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面具诗人”说起
江南剑客行:从中国诗歌的东方气质来说,中国诗歌确实具有一种不同于西方诗歌的审美理念,但是如果除去其中国诗歌符号,我们总能看到中国诗歌隐藏一种面具之下,你将其称之为面具诗人,这作何解释呢?
白湖:是的,不过这只是中国诗歌的一个方面,中国诗歌的虚伪性是指中国诗人不能以作为人的独立个体真诚地与无限性对话,或者说在中国诗歌中不存在一个”他者”,诗人所带的面具实际上是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和官场文化,中国诗人不能摆脱对现世价值观的迷恋,所以,杜甫诗中的所谓史诗感也是一种虚伪的深沉,李白的潇洒也是一种虚伪的潇洒,更早时期的屈原即使在流放期间也不能忘记对君王和百姓的挂念,从这种意义上说, 屈原只是一个道德诗人,陶潜的诗歌只找到了一种既定条件下的自由,仍然不存在对人类内在的绝对精神自由的探讨,在他的诗中,我们可以时时看到不能施展抱负的遗憾.王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诗中的那种诗画一体的境界是倾向于人类的终极关怀的,但由于在中国文化基因中不存在“彼岸”或“他者”,所以就陷于”与自然合为一体”的困惑”,即对于他那种境界的迷惑,王维实际上是以这种类似于道家的观念替代了人类的终极关怀.中国近现代诗歌在向西方学习的过程中,仍然未能摆脱对现世价值的迷恋,以美来替代诗歌的本质.
江南剑客行:那么,中国诗歌中存在不存在真诚的一面呢?
白湖:当然存在,但这种真诚性的存在是以两种方式出现的,一种是不经意的瞬间存在,另一种是以诗言志的方式存在.所谓不经意的瞬间存在是诗人们在被中国传统道德和文化所忽略和遗弃的时候,或者在过量饮酒之后,将面具褪去了,所以,从一位诗人整个的诗作来看,仍然会存在若干好的真正的诗歌,而这些诗歌是真诚地面临无限性的(虽然仍然不存在“他者”);诗言志是中国诗歌的重要形式,尽管这种诗言志只是一种倾诉和自我表达,甚至是消遣性的和欲望和表达,但它可能是真诚的.当然这种可能性真诚的表达不是对着一种无限的”他者”,而是面对着现实人生的.在这种意义上,诗言志的诗并不是真正的诗。
二,对人类自身生存困境终极追问的缺失
江南剑客行:中国诗歌似乎是封闭的,它不对无限性敞开,即使倾向天人合一的无限性,也是以人自身固有的价值去衡量的,那么,是什么原因赞成中国诗歌中神性的缺失呢?
白湖:是对人类自身生存困境终极追问的缺失,中国文化中是不存在神性的,即使谈神,也是为人所利用,当然,意识形态也会利用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人根本上不相信宗教,在他们看来,宗教也是为人为利用的.中国诗歌很巧妙地回避了这一问题,以中国文化的特质来替代宗教,如天人合一,儒家伦理等等.正是由于中国诗人缺少对人类自身生存困境的追问,这就使得中国诗歌不能向”他者”的无限性敞开,而只能对周围的“你”倾诉,而在这种倾诉中充满着儒家或道家的伦理道德观念.
江南剑客行:中国现代诗歌似乎有一种改变迹象,这可能是西方基督教文化对中国文化影响的产物,中国诗人企图向中国现代诗歌注入某种神性,但总体上说似乎也并不成功.
白湖: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中国传统诗歌缺少对人类终极性的关怀,缺少神性,另一方面,现代的工业化\现代化又在不断地解构诗性.中国诗歌只能从自身的文化密码中寻找神性,而不能直接将西方的上帝搬过来就行了,虽然人性具有共同性,但诗歌却必须具有自己的文化根基.
三,向无限性的“他者”敞开
江南剑客行:这个我非常同意,现代诗的存在是困难的,在多元个体意识的觉醒中,人们难以寻找到能够代表他们共同情感和共同生存感悟的诗歌.
白湖:虽然人人自由平等,人性也具有共同性的一面,但人对于终极性和无限性的感悟,不同的个体是不同的,在技术理性和商业化\世俗化的条件下,大多数人实际上回避了这个问题.在这种意义上,真正的诗歌只能是属于少数人,除非存在一种诗歌能够以通俗的形式达到宗教的境界,宗教以它特有的方式找到了人类对于终极性和无限性迷恋的共同形式,而诗歌毕竟不是宗教.当然仍然可以有一部分诗歌能够达到你所说的那一点.
江南剑客行:哪一点?
白湖:能够代表人类共同情感和共同生存感悟的诗歌.当然,不能为大多数人所理解的诗歌不一定就不是好的诗歌,相反,它们可能是真正的诗歌.只要人类还有情感,精神是丰富的,只要人是有限性的,就一定存在诗歌.中国诗歌的“去伪存真”也必须向无限性和终极关怀敞开。
江南剑客行:与你交谈,受益匪浅,感觉精神的交流实在美妙.
白湖:不客气,我也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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